新茶饮频推消费新体验******
记者 孟刚
近年来,新茶饮市场发展迅速,各企业致力于用高品质茶叶、牛奶、水果等原料持续推出优质、健康的创新产品,并通过品牌联名等活动为消费者带来全新的茶饮体验。为了保障原料品质,部分企业深入供应链上游,对原材料的供应、运输等全流程设置了严格的品质标准和要求,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助力消费升级。
新式茶饮不断被推出
根据艾媒咨询及华经产业研究院数据测算,2022年新茶饮行业市场规模超过2900亿元,同比增长5.1%;在门店数量方面,2022年全国约有45万家门店。市场规模快速发展的背后,是新茶饮行业持续进行优质消费产品与服务供给,推动产品迭代与创新。
产品上新是新茶饮品牌发展的关键环节之一,多元、丰富的新产品能够不断刷新消费者的认知、满足消费者需求,收获话题和人气。公开资料显示,部分新茶饮头部品牌几乎“周周上新”,如推出季节限定款、活动限定款产品,或是进行旧产品升级、口味改良、原材料升级等。
随着行业蓬勃发展和竞争加剧,新茶饮市场已显现出细分品类趋势,其中果茶品类受欢迎度较高,多数品牌都推出了水果类茶饮。除了葡萄、桃子、草莓等常见水果外,部分新茶饮企业还尝试使用桑葚、石榴、柿子、李子、青提、橄榄、杨桃、蓝莓等水果作为原料,为消费者带来特色茶饮产品,推出后深受消费者喜爱,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茶叶作为新茶饮产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一杯饮品的口感和品质。随着产品不断迭代,以红茶、绿茶、乌龙茶为主的传统茶基底逐渐呈现细分化趋势。例如,从小众“破圈”到成为爆款单品的潮汕单枞“鸭屎香”,让行业看到了小众茶叶的创新想象力和市场潜力;以山茶花为茶底的系列饮品备受关注,各大品牌纷纷推出山茶花元素饮品。此外,狗牯脑茶、水金龟、半天妖、碎银子、六堡茶、新玉花茶、青观音、白芽奇兰等也被茶饮品牌开发制作成奶茶或果茶。在品类覆盖上,新茶饮茶原料逐渐从以红茶、乌龙茶为主,逐步拓展至传统六大茶类(绿茶、红茶、黑茶、白茶、黄茶、乌龙茶)均有涉及。
跨界合作丰富消费体验
近年来,新茶饮品牌尝试推出联名产品和活动,一次次为消费者带来惊喜。例如,2022年6月,喜茶联合电视剧《梦华录》出品方推出联名活动,以剧中“紫苏饮子、茶百戏”等饮食文化、茶文化为基础,推出两款新产品。2022年春节,奈雪的茶将非遗文化与茶饮相结合,以“手握虎杯,如虎添威”为主题,将非遗彩绘剪纸作品呈现在饮品杯上,推出“CUP美术馆”之“非遗在今天”。通过跨界合作推出联名产品,借助双方原有的品牌认知产生新的化学反应,进一步扩展新茶饮品牌用户群体,提升销量。
除了推出高品质产品,新茶饮品牌还通过品牌内容创造、门店空间设计等形式,为消费者带来不一样的购物体验。2022年,多个品牌充分结合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IP推出品牌活动,打造中式门店空间,为消费者提供全新的中式消费体验,同时也以崭新的形式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部分新茶饮品牌还创新推出了文创产品,通过出售本子、徽章、盲盒、茶杯、衬衫、挎包等周边产品,增加品牌厚度,品牌独有的文化属性成为年轻人愿意穿在身上、背在身上来表达自己的文化符号。
艾媒咨询认为,不同于过往单一的现制饮品,新茶饮联名产品色彩丰富、颜值高,通过独特的设计包装承载国风文化、二次元文化等,为用户带来新鲜感和分享欲,具备潮流属性。同时,新茶饮品牌在店面设计上也花费了不少功夫,极力打造适宜聚会、交谈的“第三空间”,社交属性明显。
中国食品行业分析师朱丹蓬表示,新茶饮品牌通过联名可以更好地贴合年轻消费者的兴趣点,由于联名涉及到产品和配方创新,也使得品牌不断创新升级。
标准推动产业供应链发展
新茶饮包含奶茶、果茶等多类产品,新茶饮持续创新研发以各地农产品为原料的茶饮新品,通过品牌效应及采购规模,帮助原料产地壮大优势特色产业,激活乡村振兴内生动力。据华经产业研究院、智研咨询及编制组数据估算,2022年新茶饮行业采购上游茶叶原料超过20万吨,直接带动茶产业一产增值超100亿元。
在原料需求不断扩大的同时,上游散户生产分散经营和下游原料标准化需求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新茶饮品牌也开始反向渗透茶原料供应链,持续对茶叶、水果种植、加工等环节进行严格要求,通过自建和甄选基地、搭建全链路品控体系等方式,从源头把控原料质量标准,推动农业产业化和规范化发展。如喜茶制定了《示范基地种植管理规定》,对基地的日常管理提出了近20条管理要求;奈雪的茶在广东潮州凤凰山、福建南平建瓯均已建立茶叶原料生产基地,茶原料品质升级进一步加快。
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副研究员陈富桥认为,在消费端,新茶饮通过更便捷、更年轻的产品,让越来越多年轻人了解茶、爱上茶;在供应端,新茶饮通过原料开发、标准制定,推动上游生产体系迭代升级。
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尹军峰指出,新茶饮让中国茶上游的技术、产品和消费模式发生了很大变化,推动了行业升级,也为传统中国茶做了消费者培育,吸引消费者来喝茶,通过融合传统茶饮的方式培育消费者喝中国茶。从这个角度来讲,新茶饮对“茶文化”的贡献非常大。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为资料图片)
一题而三命意的《伶官传序》******
作者:詹丹
欧阳修的史论名篇《五代史伶官传序》分别在中开头、中间和结尾,出现了三处观点句,即:
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夫忧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对此,虽然有人曾提出哪一处是中心句的疑问,但也有不少学者把三处观点作了归并处理。如流行甚广的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有关这篇作品的题解,就把三处观点整合在一起加以论述道:
这篇文章是把“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作为教训,说明“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指出一个王朝的兴亡主要决定于人事,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有其进步意义。
而陈必祥在《欧阳修散文选集》题解中论及此文时,把第一处观点句称为“全文的主旨”,把第二处称为“结论”,又把第三处称为揭示“带有更普遍意义的教训”,是“扩大和深化了主题”。只不过用换一种说法,依然对三处观点句作了归并处理。
不过,吴小如在1980年代论及该文的主题时,一方面归并处理了三处观点,但更重要的,他还有着深入一步的看法:
这篇文章的主题归纳起来不外这三层意思:首先是盛衰治乱兴亡之理,由于人事而未必由于“天命”,这是一篇的主干。其次,所谓“人事”,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即“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和“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虽然吴小如在提出主题的三层意思的同时,对内部关系做出了逻辑分析,认为第一处观点句“人事”是主干,后两处是“人事”的具体表现,大致体现出“总-分-分”这样的逻辑关系。但我的看法稍有不同。
从逻辑分类看,后两处的观点,确实都属于“人事”的范畴。但从观点的抽象到具体的递进程度或者说从“人事”的普遍性到特殊性看,其间的关系又是步步深入的。
由于第一处提出的观点“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中的“人事”毕竟没有具体内涵,所以这是在一个宏观角度,提出了与“天命”相对的观点,来构成盛衰之理的具体内涵。也就是说,相对于纷繁复杂的“人事”来说,这个概念本身是抽象而又空洞的,只是当作为与“天命”对等的一个概念,把传统的认同“天命”的观念也向“人事”有所转向,才有其具体的针对性。
也正因为“人事”概念本身的抽象和空洞,所以它反倒像虚位以待的框架,可以容纳丰富的内容。其实,庄宗之所以失天下的原因本来就复杂,《旧五代史》在庄宗本纪最后评价说:
然得之孔劳,失之何速?岂不以骄于骤胜,逸于居安,忘栉沫之艰难,狥色禽之荒乐。外则伶人乱政,内则牝鸡司晨。靳吝货财,激六师之愤怨;征搜舆赋,竭万姓之脂膏。大臣无罪以获诛,众口吞声而避祸。夫有一于此,未或不亡,矧咸有之,不亡何待!
其罗列出的林林总总,所谓“咸有之”,正说明了这一点。当然“伶官传序”似乎更突出其重点,所以在林林总总的“人事”中,强调了人的行为上的“忧劳”和“逸豫”这一组概念对比。这样就把抽象的宏观的“人事”递进到相对具体的中观层面。这当然是有庄宗的具体行为可以呼应的,这里且举一事为例。
《新五代史》有记录说:
同光三年夏,霖雨不止,大水害民田,民多流死。庄宗患宫中暑湿不可居,思得高楼避暑。宦官进曰:“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阁百数。今大内不及故时卿相家。”庄宗曰:“吾富有天下,岂不能作一楼?”乃遣宫苑使王允平营之。宦者曰“郭崇韬眉头不伸,常为租庸惜财用,陛下虽欲有作,其可得乎?”庄宗乃使人问崇韬曰:“昔吾与梁对垒于河上,虽祁寒盛暑,被甲跨马,不以为劳。今居深宫,荫广厦,不胜其热,何也?”崇韬对曰:“陛下昔以天下为心,今以一身为意,艰难逸豫,为虑不同,其势自然也。愿陛下无忘创业之难,常如河上,则可使繁暑坐变清凉。”庄宗默然。终遣允平起楼,崇韬果切谏。宦官曰:“崇韬之第,无异皇居,安知陛下之热!”由是谗间愈入。
在这里,身为一国之主不顾民间疾苦而只想着自己安乐,庄宗过往忧劳与当下逸豫的鲜明对比,成为一种身体的真切感受,而不听忠臣进谏、尽受小人蛊惑,常常又是关联在一起的。《资治通鉴》也记录了这一史事,胡三省加注感叹说:“郭崇韬之言,其指明居养之移人,可谓婉切,其如帝不听何!”
此外,观点句中,“兴国”和“亡身”对举,“国”和“身”还有互文足义的意思,所以文章最后提出庄宗“身死国灭”,就有了词语肌理上前后呼应的连贯性。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庄宗后来的“逸豫”事例斑斑可举,但文章从《尚书》中的“满招损谦受益”引出该文的观点句“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还是说明这种现象具有相当普遍性。这样,把这种虽然具体但依然普遍的观点,推进到庄宗个人境遇的特殊性,也就是作为“序”而指向“伶官传”的特殊性,所谓“忧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这是呈现第三处观点句的意义所在。相对第一处的宏观和第二处的中观来说,这第三处的观点句,就是微观了(尽管结尾的“岂独伶人也哉”一句,显示了作者也努力要把这种特殊的微观回扣到普遍性中)。
在以“宏观”“中观”和“微观”理解三处观点句的递进关系时,我们都是以“人事”为立论前提的。在这过程中,作者所谓的“虽曰天命”一句,似乎被抛到了一边。我们固然可以说,作者强调了人事的重要性的同时,并没有完全否认“天命”的存在,但其向下文延伸的肌理性关系,似乎已经被我们无视。我们没有意识到,在其论述的递进过程中,那种似乎已经隐身的“天命”意识,其实际内涵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许多人在强调第二处观点句时,无意中遗漏了“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的后一句“自然之理也。”而这似乎从“人事”中逸出的,这不能被主观世界完全掌控的普遍性、规律性之理,以颇为“自然”的方式出现,使得我们忽视了其存在。而这,恰恰是能够跟同样不受人的主观控制的“天命”互为相通,形成一种肌理性联系。
日本学者沟口雄三在谈到唐代向宋代有关天的观念变化时,认为是从“天谴的天向天理的天的变化”,也就是“主宰者的天向理法的天的变化”。唐以前的人们习惯认为,作为主宰者的天似乎有着人格意志,可以借助自然灾害,对君王犯下的错事做出谴责,以提醒君王纠正过错,所谓“天谴事应”。此类观念到宋代已经受到了不少学者的挑战。欧阳修和宋祁主持编撰的《新唐书》,就讨论了“天谴事应”的问题,并对此有所质疑。在“五行志”中,认为后世之人是在“曲说而妄意天”,所以他们编写的体例就“著其灾异,而削其事应。”而《五代史伶官传序》中提出不受人意控制的自然之理,正是从“天命”向“天理”过渡的桥梁。当天理内在于人事中(这被沟口雄三称为“欧阳修的天地人之理”)得到理解,成为一种规律时,认识到这种规律、这种天理的存在其实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当人们总是通过自己的言行来反复证明这个规律的存在,不断重蹈覆辙时,才是一件使人不胜感叹的事,也难怪欧阳修会在他的史论中,常常劈头就感叹一声:“呜呼!”
(作者单位:上海师范大学光启语文研究院)